問:

我是還在警大就學的學生，想請問葉教授，該如何看待情、理、法的對待問題。

答:

        法律的原則規範就是道德操守，它是一個遊戲規則，也是當人的準繩，而這也是當人最難拿捏的尺度。情理法的「情」字在你的職責範圍内指的不是私情，你不要把它侷限於你我的關係，而是要從大環境中來看待這樁事物，提升位階以整體性觀點視之。

        我小時候發生的一件事情，便可以作為最好寫照。小時候因為生活窘迫，小孩子自然沒什麼零用錢，我就常常戴著斗笠，跟著左鄰右舍的小孩子到公園撿拾别人不要的破銅爛鐵以換取一點零錢，多的時候交給母親，少的時候就自己買糖果吃。有一次剛好撿到公共建築物拆下來的鉛版，那個時候我們只是小學二、三年級的學生，哪知道什麽可以撿、什麼不可以撿，就這樣被一旁駐守的員警抓到了派出所。當時被抓到派出所是很不得了的事情，因為家裡的長輩覺得這就像當小偷一樣，是一件很可恥的事。然而，當我們五、六個小孩被移送檢察局時， 檢察官當場要家長把我們帶回家，還交代「不要打小孩」，這就是「情」。這位檢察官本来可以依職權處理的，但是他反而以高瞻遠矚的方式對我們施與寛慰，所以我才說：「人生往往偶然一段機緣，可以創造一串串不平凡的成就。」

        處理任何事情的「情」，來自於視野與瞻觀，愈寛宏大量、有氣度的人，對很多事情的處理方式就會跟別人不同。過去我們曾參加過一次書展，對於欲購買我作品的學生，我交代一律以五折的成本價給他們，因為讀書的孩子本身沒有賺錢能力，但如果他們能從這些書展作品裡尋得任何領會時，對他們而言，都是一種寶藏、一種啟蒙，以及一個進階，我怎敢不讓他們進到這個位階、跨過這個門檻呢？！在這件事情當中，我並未以錢財的多寡來做定位，甚至連想的念頭都沒有，因為我的「情」是要引領大家的，絕對與錢財無關，這就是行事的角度拿捏。

        情也與一個人的修持深度有關，好的修行就是一直在修，一直在要求深度，所以觀事的視野瞻觀自然光明磊落，也沒有他人認為的鄉愿，因此你講的「理」別人當然聽得進去，而你的形象表徵也能取得他人的信任。至於「法」則是非常不得已的方法，它已淪為遊戲的規則，執「法」是國家賦予的權責，但對於「情」與「理」的拿捏，則是一個人的深度問題，這當中與個人的喜好、偏執無關，只有圓融並通的學習。你們在學校讀四年書，頂多加上研究所兩年，這六年中都是同儕之間的相處，很難看到人性波詭雲譎、私營巧詐的情節，但一旦進入社會之後，那些販賣毒品、危害治安、作奸犯科的人，都是好幾千年的人精，不是那麼容易搞的，但你們就是贏他在道、贏他在理，也贏在視野與瞻觀。

        這位同學的人生才剛開始，在歷練的過程當中，要踏過的青青草原，及人世間必得涉獵的酸甜苦辣，一定會對你有生之年所扮演的角色磨得淋漓盡致。千萬不要因為畢業就什麽都放了、都不再涉獵，這樣你的實力就會停格，出社會後必然「情」也弄不好、「理」也弄不好，連「法」都可能亂搞，這點一定要特別小心。從為人處事的情操中，我們可以理解，當一個人知道的愈少，能夠愛的就愈少，能夠捨掉的也更少，這就是程度問題。人在哪個年紀就會有該年齡層的思考模式，但是在那個年紀沒有那個年紀當具備的智慧，便會帶來痛苦，唯有懂得超越年齡的智慧，才能真正輕鬆自在。